墮天使受上帝懲罰被貶入人間,他們犯的罪,永遠不被饒恕。
禁忌的話題,禁忌的罪名。
在人間的墮天使,依舊持續著犯罪,吸食那早已入骨入髓的毒藥,其名為,愛情。
我們戰戰兢兢的在避免犯罪,卻在最後犯下更重的罪。
現在抓住的是愛情的實體亦或是幻影?
我不知道,因為我打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它是什麼形狀。
不知道激情持續了多久,龜梨只記得自己意識矇矓中被赤西抱進浴室清洗,溫熱的水很舒服,泡在水裡好像全身都可以放鬆下來。
所有的煩惱,所有的疼痛,通通被溫柔的撫平。
躺在軟軟的床上,像嬰兒般被小心翼翼的摟在懷中入睡,龜梨沒兩下就再次進入夢鄉。
赤西有一下沒一下的順著龜梨柔軟的頭髮,對方身上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沐浴乳的味道,現在聞起來,卻莫名的覺得鼻酸。
為什麼,你已經在我懷裡,我還是覺得你離我好遠?
告訴我,和也,到底要怎麼樣,我才能把你留在身邊?
怎麼做都不對,只是想愛,為什麼會那麼困難?
緊緊的抱著龜梨,赤西把頭埋在他的肩窩,混亂的思緒讓他異常疲累,眼皮像被掉了千斤鼎,慢慢的閉上,緩緩的入睡。
陽光透過白色窗簾灑進屋子的時候,龜梨眨了眨雙眼,身上是過於寬大的睡衣,整個人被赤西抱在懷裡無法動彈,試著掙扎了幾下,只是徒勞。
全身的骨頭像是鬧分家般的痛,軟綿綿的使不出力氣,放棄了自己掙脫的想法,乖乖繼續窩在赤西懷裡。
再睡一下嗎?費力的看看床頭的鬧鐘,十點了,雖然今天是假日,他還是得去醫院探望母親。
赤西好看的睡顏就在面前,彷彿被迷惑般,龜梨伸出手,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用力捏著他的臉頰。
「痛痛痛!!」赤西不甘不願的睜開雙眼,映入眼簾的是龜梨惡作劇成功般的表情。
很可愛,很天真,像是小孩那樣的純潔無邪。
原來,你可以笑得那麼無憂無慮。
「放開我。」龜梨揮揮手提醒看呆的赤西,他喜歡看他剛睡醒的樣子,傻傻的,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。
以前國中的時候,偶爾被山下、錦戶拉著去找赤西玩,赤西趴在桌上熟睡的模樣,以及他睡醒後呆愣的表情總是他們調侃的焦點。
聽話的放開懷中的人,赤西看了一眼正在換衣服的龜梨,抓抓頭髮又再次把頭埋到枕頭裡。
「這種時候和也不是應該要伸手摸摸我的嘴唇,或是偷親我,然後我就會抓住你的手,用低沉的嗓音跟你說『醒了?』,這樣子才對吧!」
龜梨穿衣服的手有了一秒的停頓,而後回過頭冷冷丟了句,
「你小說看太多了。」
「啊啊……」
偷偷的微笑,龜梨知道赤西是為了化解兩人間的尷尬才這樣說,他又何嘗不是呢?
像朋友一樣的打鬧,裝作昨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。
那樣赤裸的坦誠相見,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都交給了彼此,有如夢一般愛戀,以後,還會有嗎?
穿好衣服走出房間,龜梨拿起自己的包包,正準備離開,卻在下一秒被赤西伸手拉住。
「你忘了最重要的東西了。」將手上厚厚的信封袋交到龜梨手裡,赤西微笑,口氣像是父母在提醒糊塗孩子般溫柔。
沉甸甸的袋子,把龜梨的心跟著往下拉。
為什麼,要把我打醒呢?
徹底墮落的我們,已經不能回頭,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。這樣的事實,為什麼要逼我想起來呢?
「裡面有三十萬,一半是昨晚的錢,一半是我們幾個的一點心意。」
心意?不是說過不拿他們的錢嗎?
大家都是學生,錢不是家裡的,就是辛苦打工賺來的,最重要的是,他不要他們的同情。
那是他最後的自尊,寧願出賣自己的身體,也不願收下別人的施捨。
龜梨皺起眉頭想開口拒絕,卻立刻被赤西打斷。
「你就收下吧!算我求你了。」
「別再把自己弄得像刺蝟一樣,拒絕所有人的幫助。不要把我們的幫忙當成同情或施捨,我們只是單純的想幫你,我們是朋友不是嗎?」
赤西一見龜梨有些猶豫,又連忙握住他拿著錢的手,「要不然,就當是我們借你的,不收你利息,以後你再慢慢還,好不好?」
望著赤西近乎乞求的眼神,跟昨晚一樣的表情,龜梨知道,他再也沒有拒絕的餘地。
順其自然吧!
現在也只能往前走了。
身體有了關係後,兩個人的相處似乎也會開始改變。
赤西和龜梨都知道那不會是唯一的一次,龜梨母親安寧病房的費用每個月都要繳,光靠工作的薪水根本不夠支付。
沒有特別點名,但赤西總會在接近月底的時候找龜梨陪他,吃飯,做愛,然後在第二天早上將一個裝著金錢的信封交給他。
很微妙的關係。
有時候龜梨會覺得自己好像是被赤西包養的小情人,但又似乎不是那麼回事。除了在床上激情的時候,赤西絕口不提愛,他也不多說,彷彿他們真的只有交易關係,也許這樣對彼此都好,付出太多的愛情,只會傷得更重。
但矛盾的是,赤西在行為上卻加倍寵著龜梨。
偶爾叫他到家裡吃晚餐,只因為他煮太多吃不完;
有時候跟著他到醫院探望母親,說是家裡交代要跟好友的媽媽打聲招呼;
三天兩頭到Le Ciel用餐,誰叫今天的主廚特餐是他的最愛;
一有空就拉著他去逛街,理由是要他替他挑衣服;
常常在一旁陪著他畫設計稿,反正閒著也是閒著;
不知不覺,他的生活幾乎被赤西仁佔滿,逃不掉,也不想逃。
橫山調侃說,他們之間很曖昧,還說他們是不是快變情侶了。
只有當事人明白,那樣的表面,是苦藥的糖衣,融了,裡頭還是一片苦澀。
他們之間到底該說是什麼,龜梨真的說不明白。
他愛赤西,赤西也愛他;
他知道赤西愛他,赤西卻不知道他愛他。
這不是愛情,他和赤西,是不可能奢求那樣的東西的。
平常的行為,是好友的待遇;
偶爾的愛戀,是金錢的交易。
龜梨不知道這樣的關係還能維持多久,至少只要母親還在安寧病房,就要一直這樣下去,直到結束的那一天。
然後,他跟赤西的交集就會結束了吧!
高三的黃金週假期,他們幾個難得的聚在一起。
說來也奇妙,以前國中的時候,最不熟的是赤西,現在最熟的,卻也是赤西。
山下對於他們之間的微妙關係沒有太多的意見,雖然心裡還是希望兩人趕快說清自己的心意,但對於兩位好友心情的尊重卻讓他怎麼也無法再推他們一把。
到了這種地步,真的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。
錦戶也從山下那裡知道了這兩個好友的事,年輕不懂事,錯把對龜梨的憐惜當成愛情,現在的他,只希望他們能把握幸福。
「仁,你是不是又胖啦?」山下研究了好一會兒,一個多月不見,這個親友的確變大小小一圈。
是因為喜歡的人在身邊,心情開心吧!
「你再這樣胖下去,可能會連門都進不了哦!」錦戶的毒舌功力自畢業後一直是有增無減,龜梨曾聽山下說,他一個人單挑三個高三學生,還沒動手那三個人就被錦戶罵哭,拼了命的出拳反駁,卻還是一敗塗地。
「我才沒有胖咧,昨天量體重還瘦了0.5公斤。不信你們可以問和也!」這邊這位的任性功力也是毫無減弱的。
「那是因為你在吃晚飯前量。」龜梨低頭喝了口咖啡,隨意的吐槽著。
一如以往的輕鬆聊天,所謂的朋友,不管多久沒有見面,也能這樣自在的打鬧。
能夠擁有這群朋友,龜梨真的覺得很感激,也只有在這種時候,能夠徹底自在的放鬆吧!
和他跟赤西獨處時候的微妙氣氛不同,加入了山下和錦戶,沒有什麼複雜的關係,他們四個是最好的朋友,就僅僅是如此而已。
「最後一個高中黃金週呢!好想出去玩啊~」錦戶撐著頭看向窗外,因為是黃金週,平日的街上難得擠滿了逛街的人們。
「你現在不就是出來玩了嗎?」山下跟著望向窗外,刻意的忽視店內投注在他們身上的目光。
四個帥哥坐在同一桌果然太醒目了啊!
「不一樣啦!我是指旅行,至少要離開東京之類的。」
「贊成贊成,我們四個好像還沒一起出過遠門耶!」一聽到去玩,赤西立刻舉起雙手表示贊同。
「三天兩夜以內的話,我還可以。」身為一個認真的考生,山下是不可能像錦戶和赤西那樣玩翻天的。
「去哪好呢?關西,嗯,回老家去有可能會被抓去做東做西。九州,去櫻島玩應該不錯。北海道,不知道現在有沒有花田可以看……」
「去沖繩怎麼樣?」打斷錦戶的碎念,赤西興致勃勃的問道。
「哦,雖然不是夏天,但聽起來不錯,我同意。」
「我也贊成。」山下用雙手做出圓圈,表示沒問題。
「我pass。要打工,還得去醫院照顧我媽。」龜梨在胸前比出X,家裡這樣的狀況,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玩樂了。
「打工請假嘛,醫院那邊也有療養師看著不是嗎?」赤西轉頭看著龜梨,試圖說服他和他們一起去旅行,「阿姨也不會希望你老悶著的。」
「是啊,小龜你就去嘛!」錦戶也跟著勸道。
「你不去的話,如果仁跟亮在沖繩幹架我可拉不住他們,小龜你就當是幫我吧!」山下對龜梨眨眨眼,去放鬆一下總是好。
「再說吧。」給出一個不確定的答案,龜梨抬起頭就看到赤西失落的樣子,拉著自己的手,像隻被拋棄的小狗,讓人捨不得拒絕他。
無奈的嘆了口氣,看看錦戶,看看山下,再看看赤西,「好啦,我去就是了。」
「萬歲!」
這樣也好,利用這次的旅行,暫時脫離塵囂,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他跟赤西間的關係,思考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。
剩下一年,他們可能又會各奔東西。
錦戶不念大學,準備去找工作就業;山下要考明治大學商學院;赤西則可能會出國留學。
一年後,龜梨和也會在哪裡呢?
他不知道。
也許會有很重大的改變,也也許,什麼都不會變。
既然這樣,就好好把握最後的相處時光吧!
畢竟只有回憶,是可以保存一輩子的東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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